寫給未來的流水帳

我們辦公室所坐落的位置，在一條看起來有點落寞蕭條的路上

這條路有的是修車場、改裝音響店、冷氣工程店、木頭地板店和混搭風公園

風吹落枯葉，捲起塵沙，伴隨垃圾，就這樣散逸在連清潔人員都遺忘的路上

沒什麼閒逛的路人，只有每天早上準時在老師帶領下

手牽手做社區拜訪的幼稚園小朋友⋯

我們辦公室處在這樣的位置，頗符合低調的個性

而且通常會引起來訪客戶極大的心理反差

在這破落充滿不安的沿路之後

踏上狹窄超過40年的老舊公寓樓梯

巍顫顫想著上頭是個什麼公司啊

等到進得門來，白色乾淨的簡潔空間

經常飄著精油香（或咖啡香，看來訪的時間）和瀰漫的音樂

讓他們大大鬆了口氣，說出這句話：

你們辦公室好漂亮好有氣質⋯

姑且說這是反差帶來的正面效益

樓下，原本是專營倉儲設備的公司

經常有卡車貨車來往停靠

刺青咬檳榔的運將三三兩兩

也算是提供我們某種莫名的保護吧

幾年後，換了新房客，開始賣便當

但便當在這條路上要賣給誰呢？

沒多久又轉手改換新的營生

這回賣的是薑母鴨，一年只有冬天熱鍋搶搶滾的生意

原本我們並不看好這個新業主

因為同條路上的尾端，也有家店面寬敞明亮的競爭對手

而且生意興隆人聲鼎沸

樓下店面窄小狹長，怎麼比得過別人的熱鬧滾滾

沒想到它捱過第一個關門的夏天，迎接第二個冬天

接著挺過再來的夏天，非常欣喜開店過冬

彷彿手風正順，夏天只是個愉快的假期，又擁抱再來的冬天

生意竟然一年比一年好，開店時間也愈來愈早

今年從天氣還沒轉涼就開始營業

每天傍晚四點多，開始起火燒炭爐

搬出類似擔擔麵風情小桌椅，只是簡陋了點

然後香味就毫不留情順著樓梯飄到樓上

薰著勾引著辛勤上班肚皮有點餓的我們

下班的時候開了樓下大門

看到的景象實在誇張

沿著騎樓一路排開直至隔壁兩家店鋪之外

桌桌爐火正熾，香氣撲鼻

眾人團團圍坐開懷暢吃

還不斷陸續有人在門口落車加入圍爐行列

我們從來沒有在樓下大快朵頤過

每天開門匆匆離去，只敢遠遠讚歎它的生意之好

一如今日，偷偷回頭搶拍一張

此為公司樓下，門庭若市，且喧騰熱鬧的薑母鴨傳奇⋯